“药汤有毒!” “黑石寨想毒死我们!” “瘟猪肉熬的!喝了就死!”
恶毒的谣言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,瞬间在流民人群中炸开!刚刚被“药汤”点燃的一丝希望,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吞噬。人群像被点燃的干草堆,轰然爆发!
“骗子!黑心肝的!”
“想毒死我们!跟他们拼了!”
“砸了那锅毒汤!”
愤怒和绝望的洪流,比之前任何一次冲击都要猛烈!无数双枯瘦的手抓起地上的石块、土块,疯狂地朝着寨墙下的粥棚和那两口熬着肉汤的大锅砸去!有人甚至红着眼睛,不管不顾地朝着寨门方向猛冲!
“拦住他们!挡住!”狗娃在寨墙上急得跳脚,声音都变了调。负责维持秩序的汉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冲击打得措手不及,连连后退,眼看就要被冲散!一旦粥棚被砸,锅被打翻,滚烫的肉汤泼洒出来,后果不堪设想!更可怕的是,人群一旦彻底失控,冲击寨门…
寨墙上,弓箭手们的手指扣在弦上,微微颤抖,额头冷汗涔涔。面对汹涌的、被愤怒和谣言点燃的人潮,放箭?射杀这些手无寸铁、只为活命的可怜人?许多汉子眼中充满了挣扎和不忍。寨民们远远看着这骇人的景象,更是吓得面无人色,抱紧孩子瑟瑟发抖,看向陈羽的目光充满了哀求——小羽哥,快阻止他们!不能让他们冲进来!
陈老栓须发皆张,怒吼着让弓箭手准备,但那命令却卡在喉咙里,沉重无比。
混乱的源头,那个缩在人群边缘、眼神闪烁、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狞笑的瘦猴“王癞子”,正看着自己煽动的杰作,准备趁乱溜走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!
“嗡——!”
一道凄厉的破空声,撕裂了鼎沸的喧嚣!
一支冰冷的羽箭,如同死神的獠牙,带着决绝的杀意,从寨墙之上,从陈羽的手中,电射而出!目标,不是那些冲击的流民,而是人群边缘那个正要转身的王癞子!
“噗嗤!”
箭镞精准地穿透了王癞子的脖颈!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,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恐,双手徒劳地捂住喷溅鲜血的喉咙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怪响,身体像破麻袋一样重重栽倒在地,抽搐了几下,便不动了。猩红的血迅速在他身下洇开,触目惊心!
时间,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所有疯狂前冲的流民,如同被施了定身咒,猛地刹住了脚步!他们骇然地看着地上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尸体,看着那汩汩流淌的鲜血,再抬头望向寨墙上那个手持硬弓、面沉如水的少年身影。
恐惧,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浇灭了他们被谣言点燃的怒火。陈羽!那个施粥的恩人,昨夜指挥击退土匪的领袖,此刻毫不犹豫地射杀了造谣者!那冰冷的杀意,比滚烫的开水更让他们胆寒!
寨墙上,所有人都惊呆了。包括陈老栓和那些挣扎的弓箭手。他们没想到,陈羽会如此果决,如此狠辣!首接射杀!
陈羽放下弓,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子,扫过下方瞬间死寂的人群。他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,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威严:
“看清楚!这就是造谣生事、煽动混乱的下场!”
他指向地上王癞子的尸体,又指向那两口依旧翻滚着热气的大锅。
“药汤,是我黑石寨用仅存的腌肉,熬煮出来给大家驱寒活命的!信我陈羽的,想活命的,就排好队,规矩领汤!”
“谁再敢妖言惑众,冲击秩序,试图靠近寨墙——”
他的目光如同寒冰,一字一顿:
“此獠,就是榜样!”
死寂。绝对的死寂。只有山风吹过,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和肉汤的香气,诡异而沉重地混合在一起。
没有愤怒的咆哮,没有绝望的哭嚎。只有无数双惊恐的眼睛,望着墙头那个如同杀神般的少年,望着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。恐惧,彻底压倒了愤怒和混乱。在绝对的铁血威慑面前,求生的本能再次占据了上风。
不知是谁先动了,默默地退回到原来的位置。接着是第二个,第三个…汹涌的人潮,如同退潮般,缓缓地、艰难地重新开始排队。队伍比之前更加沉默,更加压抑,但秩序,却在鲜血的震慑下,被强行拉了回来。
“狗娃!”陈羽的声音打破了沉默,“药汤好了就放下去!告诉他们,领完汤,退后五十步!分散开!不准扎堆!谁扎堆,弓箭伺候!”
“是!小羽哥!”狗娃一个激灵,连忙应声。寨墙上的汉子们也如梦初醒,立刻行动起来。滚烫的肉汤被小心翼翼地用绳索吊下寨墙,放在指定位置。流民们沉默着,依次上前,用破碗、瓦罐盛了汤,然后惊恐地、快速地退到更远的地方,彼此之间刻意拉开距离,蹲在地上,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滚烫的汤汁,不敢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。
一场足以毁灭一切的混乱风暴,被陈羽一支铁血之箭,强行扼杀在摇篮里。寨墙上的汉子们看着下方恢复的秩序,看着那些在死亡威胁下安静喝汤的流民,再看向陈羽时,眼神中的挣扎和犹豫消失了,只剩下深深的敬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。这位小爷,不仅仁慈,更有雷霆手段!为了保住寨子,他真敢杀人!
寨民们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,看向陈羽的目光,除了崇拜,更添了一层畏惧——小羽哥的威严,是用血铸就的!
陈羽站在墙头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他清楚地看到,人群中咳嗽声并未停止,甚至有人喝了汤后,依旧咳得撕心裂肺。瘟疫的阴影,并未因秩序的恢复而散去。王癞子死了,但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——阿木,还隐藏在人群中!
‘系统,锁定那个探子阿木的位置!’陈羽在心中冷声下令。
【宿主大大,那家伙精得很!】系统立刻回应,【王癞子一死,他就缩到人群最后面去了,低着头,缩着脖子,装得跟鹌鹑似的!位置在…东南角,那块大石头后面!】
陈羽的目光如同探照灯,瞬间锁定了系统指示的方向。果然,在人群最外围,一块凸起的山石阴影下,那个穿着破旧短褂的身影正蜷缩着,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他似乎察觉到了陈羽的目光,身体不易察觉地绷紧了一下,但并未抬头。
‘他接下来会做什么?’陈羽心中警铃大作。
【这家伙是属泥鳅的!煽动失败,死了个炮灰,他肯定要跑!或者…】系统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,【他可能还有更阴的招!比如…想办法把疫源弄进寨子?宿主,小心为上啊!】
陈羽心中一凛。把疫源弄进寨子?这比煽动流民冲击更可怕!他立刻对身边的李叔低声吩咐:“李叔,增派人手,盯紧寨墙!特别是水井、排水沟这些地方!任何试图靠近寨墙三十步内的,无论是谁,警告无效,立刻射杀!另外,所有从寨墙上下去的人,回来必须用石灰水洗手,衣服也要熏艾!快去!”
“明白!小羽哥!”李叔神情一肃,立刻去安排。见识了陈羽的铁血手段,没人敢对他的命令有丝毫怠慢。
夜色,再次笼罩了黑石寨。寨墙上火把通明,守卫比昨夜更加森严。寨内弥漫着艾草的苦辛气味,石灰线在火光下泛着惨白的光。寨墙外,流民们分散在更远的山坡上,点起了几堆微弱的篝火,咳嗽声在寂静的夜里此起彼伏,如同鬼哭。王癞子的尸体被拖到远处,草草掩埋,只留下一片暗红的土地,无声地诉说着白天的血腥。
在远离人群、靠近密林边缘的一处漆黑山坳里。阿木如同鬼魅般现身。他脸上那副流民的麻木伪装早己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和狠戾。他面前,跪着两个同样穿着破烂、眼神却透着精悍的手下。
“废物!”阿木的声音压得极低,却带着刺骨的寒意,“一点小事都办不好!王癞子那个蠢货,死不足惜!”
“头儿息怒!”一个手下惶恐道,“那…那陈羽小儿太狠了!说杀就杀…我们…”
“狠?”阿木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,“狠才好!越狠,越说明他怕!怕瘟疫,怕流民失控!他以为杀只鸡就能儆猴?笑话!”
他蹲下身,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、用油纸紧紧包裹的布包,小心翼翼地打开。里面,赫然是几块沾着暗红色污血的破布!那污血,正是白天咳血妇人留下的!
“看到没?”阿木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,“这才是真正的‘钥匙’!陈羽以为在外面撒点石灰、点把艾草就没事了?哼,这瘟神的礼物,得送到他家里去才够意思!”
两个手下看着那沾血的破布,眼中都露出恐惧之色,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。
“怕什么!”阿木低斥一声,“用树枝挑着,别首接碰!今晚后半夜,趁他们换岗松懈,给我把这东西…”他指了指黑石寨的方向,特别是寨墙靠近后山、下方有溪水流经的排水口,“…从那个水口子,给我塞进去!让溪水带着‘好东西’,流进他们寨子里!我倒要看看,等他们自己人开始咳血的时候,陈羽那小子,还能不能那么狠!”
手下接过那包着污血的油纸包,手微微发抖,但还是咬牙应道:“是!头儿!”
阿木站起身,望向远处火光点点的黑石寨墙,脸上露出一抹残忍而得意的笑容。陈羽?有点小聪明,够狠。但和他背后那位大人物的手段比起来,还嫩得很!这场瘟疫,才是真正的杀招!他要让黑石寨,从内部开始腐烂!
夜风呜咽,带着山林深处的寒意,也带着无声蔓延的死亡气息。陈羽站在寨墙上,望着下方黑暗中星星点点的篝火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,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重。他总感觉,那个消失的阿木,像一条潜伏在阴影里的毒蛇,正伺机发出致命的一击。
‘系统,加强警戒扫描,特别是靠近寨墙和水源的地方!’他再次在心中下令。
【收到!宿主大大!本系统24小时待命!】系统回应道,声音也带着一丝紧绷,【那孙子肯定憋着坏呢!您也悠着点,别熬垮了。这漫漫长夜,才刚刚开始…】 这一次,连系统贫嘴的语气里,都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凝重。
死亡的阴影,如同粘稠的墨汁,在黑夜中无声地扩散。白天的血腥镇压,仅仅撕开了这场无声战争的一角。真正的毒谋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