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日后:
寒冬的沙丘还淅淅沥沥飘着雪花,夜枭在沙丘平台宫的屋檐上发出诡异的怪叫。
赵高扶着垛口的蟠龙柱,指尖突然掐进石缝——三日前他收到匈奴左贤王的密信,信中画着扶苏被围困在上郡的血圈,此刻城下那抹玄色身影却骑在白马上,枪尖正对着他的人头。
只见扶苏的玄甲军己将沙丘行宫围得水泄不通。
三千张强弩对准屋檐,箭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恰似当年始皇帝东巡时射向渤海巨鱼的箭矢。
“扶苏公子好大的排场!”
赵高的尖笑声顺着宫墙滑落,老阉人晃着手中的玉节,节上系着的黄幡在夜风中猎猎作响。
“陛下正在此休息,你带甲士围宫,是要学荆轲刺秦吗?”
扶苏勒马踏前三步,玄甲摩擦声惊飞檐下夜枭:
扶苏扬手掷出半片羊皮——正是赵高心腹和左贤王的密信。
“荆轲可没收到过这种信。”
蒙恬横刀踏前,刀身映出赵高骤缩的瞳孔:
“你派去匈奴的信使,早被我们在黄河渡口截了。”
城头宦者群中响起抽气声。
赵高踉跄着后退半步,袖中玉扳指“当啷”掉在砖上——那是他今早收到李斯说“扶苏将死”的密信时,李斯放在信中的信物。
如果不是这封信,他断不能没有任何准备。
此刻扳指内侧的“杀”字正对着月光,像极了赵高此刻的处境。
扶苏指向赵高人群中的炼丹方士:
“中车府令可知‘清君侧’?你给陛下吃的确定是丹药吗?那分明是毒药”
“血口喷人!”赵高在城头跳脚,他突然抓起案上的青铜灯,灯油泼向城下:
“陛下有遗诏在此!谁敢妄动,便是……”
“便是什么?让你这种没鸟的阉人祸乱大秦吗?”
火把突然爆响,灯芯爆出的火星落在赵高蟒袍上。
赵高盯着城下如林的枪尖,突然笑出泪来:
“好好好!扶苏你要清君侧是吧?”
他猛地踢翻身前的火盆,露出狰狞的表情。
“那就都下地狱吧……”
赵高狂笑未落,城头突然迸射千道寒光——宫墙下暗藏的机关弹出毒箭雨,每支箭尾都绑着浸油麻绳。
扶苏旋即举剑格挡,玄铁剑刃在月光下织成银网,毒箭撞在剑幕上叮叮作响,却有三支擦着他肩甲飞过,钉进身后亲兵咽喉。
扶苏举剑的手因愤怒而微颤——那三支毒箭穿透的不仅是亲兵的咽喉,更是他作为现代人思维对杀戮最后的一丝幻想。
玄铁剑刃在月光下织成银网,每一次格挡都带着金石交鸣的脆响,仿佛在切割始皇帝东巡时那段君臣相得的旧梦。
“火攻!”
蒙恬怒吼着将长矛掷向城头,矛头穿透赵高身前的铜灯,灯油泼在绳网上腾起烈火。
三千弩手同步齐射,箭支带着火油钉入宫墙,瞬间将三丈高的夯土墙烧成火龙。
赵高缩在墙后,指甲抠进砖缝里的丹砂。
“冲,杀掉奸臣,正朝刚”
扶苏率先带领将士们冲向城门,蒙恬紧跟其后身后甲士们也怒吼着前冲。
突然,
扶苏勒马急停,马蹄刚踏过宫道第七块青砖,地面轰然塌陷。
蒙恬反应神速,一把拎起扶苏跃上宫灯柱,底下坑洞里的毒蛇正嘶嘶吐信,盆底插着数十具穿玄甲的尸体——全是三日前被赵高诱杀的斥候。
“给我填坑!”蒙恬撕下战袍堵住丢进坑洞,身后死士们用盾牌搭成浮桥。
恰在此时,城头滚下百枚火罐,砸在盾牌阵中炸开,碎瓷片混着铅霜西射,三名死士当场七窍流血。
扶苏借着火光瞥见赵高腰间的导火索,猛地拽出始皇帝亲赐的玉弓:
“看箭!”
狼牙箭撕裂夜空,精准切断赵高腰间的火捻。
赵高尖叫着滚进暗门,蒙恬趁机率领锐士撞开殿门。
门后突然涌出百余名裸身方士,个个胸口纹着毒蟒,手里挥舞的青铜刀淬着尸油。
扶苏挥剑劈开刀阵,剑刃划过方士咽喉时,听见蒙恬怒吼:
“小心头顶!”
殿顶藻井突然打开,千枚铜锥如雨落下。
扶苏旋即滚入柱后,铜锥钉在地面发出爆豆般的声响。
蒙恬却在此时暴喝一声,长矛挑起方士尸体砸向藻井,血肉模糊的躯体堵住锥孔,他趁机突入内殿,枪尖首指赵高藏身的金漆屏风。
“屏风后是陛下!”
赵高抓着始皇帝的龙袍挡在身前,另一只手将毒簪抵住皇帝咽喉。
始皇帝半睁着眼,嘴角挂着黑血,龙袍下露出半截染血的竹简——正是未写完的遗诏。
扶苏瞳孔骤缩,收剑的刹那,蒙恬己将长矛掷出,矛尖擦着始皇帝耳畔钉入屏风,将赵高的袖子钉在楠木上。
“拿下!不要让他死了,带回咸阳。”
扶苏踏碎屏风的瞬间,赵高突然吐出口中的毒囊。
蒙恬眼疾手快,用刀背砸在他后颈,毒汁溅在金砖上蚀出深坑。
赵高在地时,扶苏扯下他腰间的金匮,抽出里面的遗诏——“立胡亥为太子”的朱批下,墨痕里渗出极细的血丝,组成个“伪”字。
蒙恬从始皇帝袖中摸出半幅丝帛,血书“立扶苏为太子”在火光中灼目。
“这才是真的!”
赵高突然狂笑起来,指着始皇帝的断指:
“晚了!陛下早被我喂了‘醉生梦死’,现在就是个活死人!”
赵高癫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蟒袍,露出胸口狰狞的毒蟒刺青,那刺青在火光下仿佛活了过来,扭曲着缠上他枯瘦的脖颈。
这药是卢生当年炼给陛下的,如今终于派上用场”。
“诺,你看看”赵高指向秦始皇右手的断指说道。
“知道陛下断指是怎么来的吗?他想写遗诏时,我亲手掰断了他的手指!他叫着疼,一首在喊,扶苏…..扶苏…哈哈哈哈”
看着接近癫狂的赵高,蒙恬一脚踢在他的下颚上,总算清静了。
话音未落,始皇帝突然抓住扶苏的手,血指在他掌心划出“玉……玺……”二字。
扶苏跪在始皇帝榻前时,听见秦始皇喉咙里发出嗬嗬声。
扶苏看着始皇帝嘴角的黑血,原主记忆中,想起二十年前父亲将玉弓递给他时的期许,此刻正像一把刀,剜着他身为臣子、身为儿子的尊严。
秦始皇颤颤巍巍的用尽力气,用力的指向床头的青铜匣。
蒙恬见状,猛的劈开匣子,里面是个完整的玉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