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始皇看到玉玺后,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,闭着眼靠在扶苏肩头,突然想起小时候他抱扶苏坐在龙椅上,教他辨认九州地图的模样。
“扶苏,”秦始皇突然开口,声音轻得像片羽毛,“你……怨朕吗?”
不知怎么,原主记忆使得扶苏鼻子一酸,喉咙像是塞了团棉花:
“父皇说什么呢……儿臣只恨来晚了,让您遭这罪。”
“扶……苏?”秦始皇微弱的声音打断了扶苏的话。
他挣扎着要起身,扶苏忙伸手扶住他。
扶苏发现,秦始皇身上滚烫,掌心全是虚汗,却紧紧抓住扶苏的手腕:“朕……错怪你了……”
扶苏鼻子一酸,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:“父皇别说了,先养病……”
“不!”秦始皇猛地摇头,眼里闪过一丝清明,
“朕的身子朕知道……蒙恬,把玉玺拿过来”
秦始皇颤抖着双手接过蒙恬的玉玺,按在扶苏掌心:
“三十万大军,朕交给你了……还有,那些书……”
“父皇放心,”扶苏握紧虎符,感受着上面的纹路刻进掌心。
“儿臣会让天下人都能读上百家典籍,会让大秦的江山,万年不朽。”
秦始皇露出一丝笑意,手指无力地划过扶苏的手背,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他教我写“秦”字的模样。
“朕烧书是怕六国复辟,你若能懂‘以文治心’,或许比朕更适合坐这个位置。”
秦始皇说罢,目光落在扶苏脸上:“记住,民心才是大秦的根基……”
“啊……..”一声长叹,尾音拉的老长。
一口重重的浊气被秦始皇吐了出来,他挣扎着,扶着扶苏的肩头站了起来。
扶苏刚想扶可被秦始皇推开,他整理了黑色龙袍和头上的冕冠。
朕三岁那年,赵国小儿朝我扔石子,喊“秦国人质的野种”。朕攥着块碎瓦片追了三条街,手被划得血肉模糊,却记住了——谁踩在你头上,你就掰断他的脊梁骨。
五岁丧母?呵,那女人抱着珠宝跟嫪毐私奔时,朕才知道什么叫“娘”。她把朕扔在茅厕里,粪水漫到脖子,朕咬着牙没哭——因为听见外头嫪毐说“这小崽子死了我们的孩子就是秦王了”。从那以后,朕见不得人笑,一笑就想剜他的心肝。
十三岁登基?不过是坐在龙椅上的泥娃娃!吕不韦那老匹夫握着相印,把“仲父”二字刻在金箔上晃朕的眼。他以为朕会怕?朕在章台宫摔碎玉爵,溅他一脸血:“相可知,天子一怒,伏尸百万?”后来他喝毒酒前,朕让人捎话:“你当年踩着朕上位,朕就让你死了也为朕铺路。”
杀嫪毐那年,朕二十二岁。那阉人喊着“吾乃皇帝假父”冲进蕲年宫,朕笑得浑身发抖——等蒙毅的枪尖挑开他的肚子,朕蹲在血泊里抓了把肠子,绕在他脖子上打了个结:“你不是想当爹么?朕让你尝尝,被亲生儿子五马分尸的滋味!”
灭楚的时候,李信说二十万大军足够,王翦偏要六十万。满朝文武都笑老将胆怯,朕亲自去频阳给他牵马:“将军要多少田产美人,尽管开口。但楚地的十万楚军,劳烦将军替朕碾碎了。”后来王翦拎着项燕的人头回咸阳,朕指着地图说:“下一个,是齐国。”
书同文那天,朕在咸阳宫烧了三百车六国史书。儒生们跪在宫门外哭,说“毁先王典籍”。朕让人把带头的扔进坑里,填土时问他:“你读的书里,可有写朕如何从邯郸的泥坑里爬出来?可有写七国的刀怎么砍向朕的咽喉?”土埋到胸口时,他还在喊“暴政”,朕笑了——等全天下的孩子都读一样的字,他们就只知道朕的名字。
修长城?一百万民夫?朕站在九原城头,看蒙恬的骑兵浩浩荡荡踏平草原。匈奴单于派使者来骂“暴秦”,朕让人割了他的舌头,拴在马尾巴上拖回漠北。如今胡人看见长城上的烽火,就得绕着走三百里——这一百万白骨,堆的是大秦的铁壁!
朕十三岁当秦王,二十二岁亲政,三十岁灭韩,三十五岁破楚,西十岁定齐——朕的一辈子,是从死人堆里踩出来的!
但是今天这老天爷要收朕,朕不认!朕还有驰道没修完,还有南越的林子没烧干净,还有传国玉玺要刻进史书——
咳咳咳,激动的情绪使得秦始皇剧烈咳嗽,血末涧在了床边的太阿剑上。
“……罢了……扶苏,你过来。”
扶苏走近扶住秦始皇。
看见朕的太阿剑了吗?是当年灭楚国留下的。你看看这刃口,还能看见楚国黄族的血。记住了,当皇帝的不能心软——你不把别人踩在泥里,别人就会把你埋进土里。
说完,如同泄力一般,手指无力滑落,眼尾却仍挑着。
朕不是暴君……朕是千古一帝……这天下……是朕的……也是你的……但你给朕记好了——
敢让大秦碎在你手里……朕做鬼……也得把你拖进皇陵……陪朕看这万里江山……
玉冠坠地,十二旒珠串崩裂西散。
“陛下”
行宫中所有人齐齐跪下,无不被这千古一帝的绝唱深深震服。
公元前210年,千古一帝秦始皇崩,享年五十岁。
记得史书上秦始皇也是这一时间去世的,没想到改变这么多历史轨迹,还是没能改变这华夏祖龙的命运。
蒙恬走近,双手奉上一个蓝田玉雕刻的螭虎钮玉玺,底部刻着受命于天,即寿永昌八个大字。
赫然是传国玉玺。
蒙恬轻轻合上秦始皇的双眼,低声说:“公子,该发丧了。”
扶苏点点头,站起身,手里的虎符硌得掌心生疼。
蒙恬副将王离递来一卷竹简,是李斯连夜写好的《讨赵高檄文》,上面“清君侧,正朝纲”几个大字用力之猛好似要穿透竹简一般。
“传令下去,”扶苏深吸一口气,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,“全军开拔,回咸阳。”
蒙恬抱拳领命,扶苏走到门口,看着东方渐亮的天空,想起民夫老周说过的话:“天佑大秦。”
或许,真正的天佑,从来不是什么神仙和天,而是人心所向。
殿外突然想起急促的脚步声,一名斥候亲卫浑身是血踉跄闯入,喘着粗气吼道
“公子!咸阳李斯丞相急报,胡亥己入住章台宫,西门换防,城头全架了弩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