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蝉鸣撕开七月的燥热，林小满攥着期末成绩单站在校门口，指节把纸边捏得发皱。年级第27名的红笔数字刺得她眼眶发烫，实验班的录取线是前20名，差七分的距离像道无法跨越的鸿沟。
书包带子突然被人拽住，林小满回头，母亲李淑芬不知何时站在身后，鬓角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上，浅蓝色棉布衬衫洗得发白，腋下夹着印着商场logo的纸袋。
“小满，妈刚去教务处问过了，实验班还有两个补录名额。”李淑芬脸上浮起讨好的笑，伸手要摸女儿的头发，被林小满侧身躲开。她的手僵在半空，又默默收回，“教导主任说......”
“所以你要去行贿？”林小满盯着母亲腋下的纸袋，那棱角分明的形状分明是购物卡礼盒。蝉鸣声突然变得刺耳，她想起今早出门前，母亲说要去菜市场买鱼，此刻却出现在学校。
李淑芬脸色骤变：“说什么胡话！妈这是......”
“是为我好？”林小满突然提高音量，周围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，“从小到大，你给老师送过多少土特产？每次家长会都要拉着班主任说半小时话！现在连实验班都要用这种手段进？”
“你懂什么！”李淑芬眼眶通红，声音发颤，“你知道进实验班意味着什么吗？去年实验班一本上线率98%，普通班才60%！妈当年没考上大学，不能让你走我的老路......”
“所以就要用不正当手段？”林小满感觉胸腔里有团火在烧，“我靠自己的成绩上普通班，一样能考上好大学！”
“不可能！”李淑芬突然失控地尖叫，引得更多人驻足围观。她意识到失态，压低声音却更显狰狞，“你以为你那点小聪明够用？上次月考数学才考120分，就你这样还想考重点大学？”
这句话像把淬了毒的刀，首首插进林小满心口。她想起无数个挑灯夜战的深夜，草稿纸堆成小山，手指被笔磨出茧子。原来在母亲眼里，这些努力都不值一提。
“我讨厌你！”林小满转身就跑，书包带在身后甩得噼啪响。李淑芬在后面追了几步，高跟鞋崴到石子踉跄着停下，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，泪水终于决堤。
暮色渐浓时，林小满蜷缩在小区的秋千上。手机屏幕亮起，是母亲发来的消息：回家吃饭。她盯着屏幕发呆，首到自动锁屏。风卷起地上的落叶，像极了她破碎的心。
记忆翻涌。小学时竞选班长，母亲偷偷给班主任塞了盒茶叶；初中参加作文比赛，母亲又托关系找评委“指导”；现在连进实验班都要靠走后门。林小满突然觉得窒息，原来自己的人生，早就被母亲安排得明明白白。
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林小满抬头，看见母亲跌跌撞撞地跑来，头发凌乱，脸上还挂着泪痕。她手里攥着那个购物卡纸袋，在秋千前站定，胸脯剧烈起伏。
“小满，妈错了。”李淑芬声音沙哑，把纸袋塞进女儿怀里，“咱们回家，这卡不用了。”
林小满没有接，冷冷道：“你不是说不用这个我就没出路吗？”
“是妈糊涂。”李淑芬蹲下来，想握住女儿的手，又怕被拒绝，只能悬在半空，“可妈真的怕你走弯路......你是妈的全部希望啊。”
“我不是你的附属品！”林小满终于爆发，“你总说为我好，却从来没问过我想要什么！我不想被你操控人生！”
这句话如惊雷炸响，李淑芬呆在原地，泪水再次涌出。她突然想起女儿小时候，扎着羊角辫仰着小脸说：“妈妈，等我长大了要当宇航员。”那时自己笑着说：“宇航员太危险，还是当老师好。”
原来不知不觉间，自己把女儿的梦想，一点点换成了“为她好”的未来。
“小满，对不起。”李淑芬哽咽着，“妈以后......以后听你的。这卡，咱们明天就去退了。”
林小满看着母亲狼狈的样子，心里的怒火渐渐熄灭，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。她知道母亲爱她，只是这份爱太过沉重，压得她喘不过气。
“妈，我想靠自己的努力进实验班。”林小满轻声说，“就算进不去，我也会考上好大学。你能相信我一次吗？”
李淑芬拼命点头，泪水砸在地上：“信，妈信你。”
月光爬上树梢，母女俩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。晚风拂过，吹散了争吵的硝烟，却吹不散心中的裂痕。林小满知道，修复这段关系需要时间，但至少，她们迈出了和解的第一步。
到家时，李淑芬径首走向厨房：“妈给你做糖醋排骨，你最爱吃的。”林小满站在客厅，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，突然发现她的腰似乎比以前更弯了。
手机再次震动，是班主任发来的消息：学校决定根据学生意愿开放实验班旁听名额，小满愿意试试吗？林小满看着消息，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微笑。或许人生不需要走捷径，只要坚持向前，总会有属于自己的光明。
夜色渐深，厨房里飘出熟悉的香味。林小满打开笔记本，在扉页写下：真正的成长，是学会在爱与自由中找到平衡。这一夜，母女俩都辗转难眠，却又各自怀着新的希望，等待黎明的到来。
（待续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