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屑簌簌砸在谢昭肩头时,他正弯腰拾起方才撞翻的冰盏。
指腹擦过盏沿凝结的霜花,掌心逆天道经的黑气若有若无地翻涌——方才那记掌风撞碎冰柱,不仅是为了点燃机关,更是要将裴窈的注意力钉死在阿蛮的赤焰箭上。
"各位长老看得清楚么?"他首起身,袖中一枚青纹玉简在寒气里泛着幽光,"这是三日前我在雪岭冰窟捡到的。"
殿内的寒气仍在翻涌,最上首白眉长老的冰须结了层薄霜,闻言猛地首起腰:"雪岭?
那处一月前便被玄冰宫封了,你如何能进?"
"自然是托裴姑娘的福。"谢昭指尖着玉简,目光扫过冰墙里冻得半僵的裴窈,"她派赵雷引我去雪岭寻玄渊之心,却在冰窟设了蚀骨针阵。"他顿了顿,喉间溢出低笑,"不过蚀骨针没要了我的命,倒让我在阵眼石缝里,捡到了这东西。"
话音未落,殿内响起数声抽气。
玄冰宫大长老拍案而起,冰案"咔嚓"裂开细纹:"裴窈!
你私自动用蚀骨针?
那是门规里明令禁止的阴毒手段!"
被冻在冰墙里的裴窈睫毛结着冰晶,此刻剧烈颤抖起来。
她望着谢昭手中的玉简,忽然尖声冷笑:"谢昭,你当我们都是傻子?
随便捡块破玉就想栽赃?"
"是不是栽赃,验过便知。"谢昭向前两步,将玉简递向最年长的苍髯长老。
后者接过时指尖微颤,神识探入的瞬间,本就苍白的面色陡然灰败如纸。
"这...这是裴家主的手书!"苍髯长老声音发颤,"上面写着'玄渊之心虽毁,生机尚存,需谢家血脉献祭方能彻底激活',还说要借谢昭之手引青冥宗入局,待两宗相斗时..."他猛地住了口,目光如刀刺向裴窈。
冰墙里的裴窈突然剧烈挣扎,冰晶顺着她的鬓角簌簌坠落。
她望着长老手中的玉简,眼尾的胭脂被冻成暗红的冰渣:"不可能!
父亲绝不会写这种信!
是谢昭伪造的,他...他..."
"伪造?"谢昭歪头,"裴姑娘可知,我幼时在天机阁学过三年制玉?"他指尖轻叩腰间的千机匣,"这玉简的材质是玄冰宫特有的寒玉,刻痕深浅与裴家主惯用的'流云印'分毫不差——若你非说假,大可以请裴家主亲自来辨。"
殿内死寂。
玄冰宫二长老突然踉跄两步,扶住冰柱才站稳:"裴窈...你竟勾结仁剑山庄?
信里这'借刀杀人'的计策,分明是仁剑的手笔!"
"我没有勾结!"裴窈的指甲在冰墙上划出刺耳的声响,"我只是...只是想证明,我比他更适合做玄冰宫的棋子!"她忽然笑起来,眼泪在脸上冻成冰珠,"你们总说我不如哥哥,说他才是玄冰宫的骄傲。
可哥哥为了仁剑山庄的'大计'死在北漠时,你们连他的尸骨都不敢收!
我只是...只是想让父亲看看,我也能完成任务!"
谢昭静静望着她。
冰墙里的裴窈发间珠钗断裂,碎珠滚落在地,像极了那日在灵脉争夺赛上,她输给他时摔碎的玉镯。
"你本可以告诉我。"他开口时,声音比殿内的寒气更轻,"若你说需要盟友,我或许会帮你。"
裴窈的笑声戛然而止。
她望着谢昭的眼睛,那里没有嘲讽,只有某种近乎怜悯的清明。
"带他们下去。"苍髯长老拂袖,两名弟子上前破冰,赵雷、钱峰等人被冻得发紫的身体刚落地,便被点了昏睡穴拖走。
裴窈被搀扶着踉跄两步,突然转身朝谢昭扑来,却被玄冰宫执法弟子截住。
"谢昭!
你等着!"她被拖向殿门时嘶吼,"仁剑山庄不会放过你的!
他们要的是谢家血脉,不是你这点小手段!"
谢昭望着她被拽出殿外的身影,喉间泛起苦涩。
他早该想到的——当年灭他满门的"正道人士",如今仍在布局。
"谢小友。"苍髯长老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,"今日之事,是我玄冰宫管教不严。
你...你要如何?"
"我只要带同伴离开。"谢昭朝长老拱手,目光扫过缩在角落的阿蛮和阮枝——阿蛮的火凤弓还攥在手里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;阮枝正悄悄往他靴底塞解毒丹,指尖冰凉。
长老们面面相觑,最终由苍髯长老点头:"准了。"
雪粒打在殿门上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。
谢昭裹紧外衣,正要举步,又停住脚:"有句话,还请各位长老记好。"他转身时,逆天道经的黑气在身后翻涌如雾,"若再有人拿我谢家血脉做文章——"他勾唇一笑,"玄冰宫能冻住裴窈,却冻不住我的刀。"
殿外的雪幕被风撕开一道缝隙。
谢昭踏出殿门的瞬间,眼角瞥见山巅有道身影。
那人立在雪雾里,轮廓模糊如剪影,却让他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——不是玄冰宫的冷,是更阴鸷的,像毒蛇吐信般的寒意。
阿蛮拽了拽他的衣袖:"那是谁?"
"不知道。"谢昭望着那道身影,首觉比裴窈的阴谋更危险。
山巅上,那道身影抬手。
一枚玉简在他掌心泛着幽光,上面刻着的古老符号,在雪光下若隐若现——正是"正道联盟"的秘密印记。
"有趣。"他低笑出声,转身隐入雪雾,"谢家的小狼崽子,终于要出洞了。"
谢昭带着阿蛮、阮枝往山下行去时,背后传来玄冰宫关门的轰鸣。
他摸了摸腰间的千机匣,里面正传来轻微的震动——系统任务提示音。
"叮——触发隐藏任务:揭露玄冰宫阴谋。
奖励:逆天道经第三层残篇。"
残篇的凉意在体内流转时,谢昭望着前方被雪覆盖的山道,忽然笑了。
仁剑山庄,正道联盟...
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,黑气翻涌如墨。
很好,该他这个"大奸雄",去会会这些"正人君子"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