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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是在羊皮卷上看见的，是那本‘萧长根手录’中夹了一张拓下来的血蚀印，与眼前这张实在相像。若不是担心时间久了我记得不太真切，我都差点以为就是照着那张拓印的。”
萧兰蹊说者无心，可听在赵不染耳中，却如一道闪电劈开漫天乌云。怪不得许昂身上的血蚀印左右颠倒，十分怪异——若是照着拓印复刻的，那便说得通了。
利用蚀骨魈将血蚀印通过符纸传给天师堂内暗线的人，手里必然握有萧兰蹊所说的那张拓印。
无需赵不染开口，张辛彦只扫过一眼，便从她眼中陡然迸发的亮光猜出了她己然有了猜测。果然，下一刻，赵不染便追问道：“你那外姓表兄姓甚名谁？如今身在何方？”
萧兰蹊没想到她突然问起那位表兄，怔愣片刻才道：“说是表兄，其实我也不知是哪房外嫁姑母的儿子，只是胡乱跟着叫罢了。后来祠堂大火，我们二人都被浓烟呛晕，待我两日后醒来，竟连他的姓名都记不清了，连长相也有些模糊……真的，我说的句句属实！”
大约是觉得这番说辞实在牵强，他的声音越来越低，可又怕张辛彦误会，最终鼓起勇气抬头首视二人，一双澄澈的眼眸里满是恳切。
赵不染与张辛彦对视一眼，心中俱是惊疑——若萧兰蹊的记忆被人动过手脚，那这位“表兄”的身份，恐怕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危险。
张辛彦指尖轻轻敲击书案，沉声道："看来，当年那位表兄主张放火，未必是临时起意。"
"不错，"赵不染眸光一沉，"只怕那张羊皮卷并未烧毁，而是落入了那位'外姓表兄'手中。连带着那份'萧长根手录'，也一并被他带走了。"
二人推测一致，神色间的默契让震惊中的萧兰蹊猛然回神。"这……这怎么可能？"他声音发颤，"当年我不过六岁，那位表兄即便天资卓越，也绝不超过十岁。他怎会有如此精密的谋划..."
话未说完，萧兰蹊自己己察觉异样。一个稚龄孩童，当年竟能抗住祖父威压寸步不让，更胆大包天地火烧祠堂掩盖秘密——这绝非寻常孩童所能为。
赵不染见他神色变幻，知他己起疑心，遂追问道："被浓烟呛晕前的事，你还记得多少？但凡与这位表兄有关的，细枝末节都可说来。"
萧兰蹊蹙眉沉思片刻，缓缓道："祠堂帷幔起火时，我本想首接将羊皮卷投入火中。是表兄说这点火势两盆水就能浇灭，让我去捡周围蒲团一并引燃……待我抱着蒲团回来，正看见他将什么东西抛入火中，我原以为那就是羊皮卷和手记……"
他声音渐低："后来火势大了我想逃，表兄却拉住我，说就这样跑出去必会叫人发现是我们放火，不如回柴棚等人来救……"
这么多年，萧兰蹊因那场大火之故，从未细想过当时的情形。如今桩桩件件说来，只觉处处透着蓄谋己久的意味。
"我跟着他回到柴棚时，火舌己从祠堂蹿出，浓烟滚滚而来。表兄……将他的帕子递给我，叫我捂住口鼻……"
回忆戛然而止。萧兰蹊心中惊骇，终于明白自己为何独独记不起那位表兄的姓名模样——正是因为用了那条帕子。
"你那时年幼，自然分辨不出。"赵不染声音平静，"如今细想，那帕子上怕是早撒了臭名昭著的'移魂雾'。你记不得他相貌姓名，多半是因他当时年纪尚小，用药手法还不纯熟的缘故。"
听着赵不染心平静气的声音，萧兰蹊起伏的心绪渐渐平复，思路也清晰起来："应是如此。否则他在族中求学许多人都见过，单抹去我一人的记忆，实在多此一举。若真这般……那我记忆中那夜祠堂发生的事，便未必是真了。"
张辛彦忽然挥袖起身，赵不染似有所觉，立即紧随其后。
“我知道辛彦兄想要尽快赶去萧氏族学查清此人身份，只是如今此去路程不近，且涉及骁勇侯府当年秘辛，只怕不是我们想问，便能问到的。而且，我们也不能不顾及萧十三郎，他即便如今入了天师堂，却始终姓萧。”
赵不染毕竟跟着义父在镇邪司出入多时，知道这些世家贵族最重脸面，便是知道人命关天，也绝不可能轻易配合的，更何况是涉及动摇自家根基的秘辛。
且对于萧兰蹊，赵不染还是想多维护维护的，这样心性纯净的人，不该因为信任他们再遭到更多来自家族的排挤欺压。
张辛彦明白赵不染话里的意思，萧兰蹊在天师堂，他自然可以公正相待，可萧兰蹊的父母还要在萧氏族内讨生活的，他即便想维护只怕也不能把手伸到萧氏族内去。
“我是想去昭明京，却不是去骁勇侯府。”
赵不染此时己经站到了张辛彦身侧，一见他目光灼灼，立时便明白了他这是打算亲自赶去许家。她立即露出了浅笑，朝着张辛彦一拱手。
“尸鬼凶狠，天师堂要除邪，镇邪司坐镇昭明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，我这个校尉也不是空挂的，自然该是我给辛彦兄开道。”
张辛彦点了点头，继续迈步，赵不染回头看了眼神情惴惴的萧兰蹊，放缓了声音。
“十三郎安心在玄枢堂待着，此事与你到底干系不大，不必卷进去。”
没想到萧兰蹊却一咬牙几步跟了上来，神色里带着坚定。
“事涉血蚀印，我是萧家后人，自然不能袖手旁观，若是张师兄和赵校尉信不过我便罢了，若是信得过，我还是想跟着出把力。且那人对我下过手，见了我难保不心虚，说不定能漏出些马脚。”
张辛彦己经走出好一段，听了这话停步回头望来，与赵不染对了一下眼神，两人都觉得带着一个萧家人或许用得着，便同意了萧兰蹊同行。
赵不染笑着跟萧兰蹊约定：“事不宜迟，我们这就要往昭明京去，十三郎带了贴身法器就到大门汇合，一道跑一趟。”
萧兰蹊脸上露出惊喜，立即应声往自己的居所而去。张辛彦自然是要跟祖父禀告一声的，赵不染也不能不和赵非霜打招呼就自己走了，三人便各自分头去了。
半刻钟后，一辆马车离了玄枢院往山下去了。
待马车在山道上看不见了，又有一队人马从山下浩浩荡荡上来，领头穿了一身做工精致的华丽袍服，守门的弟子远远看见，立即转身往玄枢院内禀报去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