粉笔灰在晨光中浮沉,我正抄写黑板上的化学方程式,后排忽然传来刻意压低的议论:"你们发现没?向文博的新欢这里..."笔尖在作业本上洇出墨点,我听见指甲轻叩面颊的脆响,"也有颗朱砂痣呢。"
小文将保温杯推过来时,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镜片:"红糖姜茶。"他指尖残留的墨香裹着暖意,却在触及我手腕的瞬间化作刺痛——昨日向文博把奶茶塞进我怀里时,袖口露出的创可贴还是薄荷味的。
"换座位吧。"小文突然敲了敲我堆满练习册的课桌,"这道圆锥曲线,面对面讲更清楚。"他搬来椅子时带起细小的风,吹散了窗台上积攒的初雪。我望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投下的菱形光斑,突然想起去年平安夜,向文博也是这样俯身替我系散开的鞋带,雪花落在他后颈,像撒了把细盐。
大课间的北风卷着冰碴,小文突然蹲下身时,我下意识后退半步。他修长的手指抚平我卷起的裤脚,羊毛袜触碰脚踝的暖意却让血液凝固:"天冷。"他仰起的脸庞浸在逆光里,像博物馆里易碎的石膏像。
"谢谢。"我攥紧口袋里那颗融化的太妃糖,糖纸窸窣声惊飞了走廊的麻雀。当晚小文发来数学笔记的照片,暖色台灯将他睫毛的影子投在稿纸上,仿佛振翅的蝶。我盯着对话框首到屏幕暗去,突然想起向文博那天声称自己没钱吃饭,借了我的饭卡,饭卡里边没少钱反而多了三十,还有呢粉色的蝴蝶卡贴。
暮色漫过教室后窗时,小文突然喊我名字。我抬头瞬间,他的影子如垂落的鸢尾覆盖下来。唇瓣相触的刹那,玻璃窗映出我僵首的脊背,像株被风雪压弯的竹子。他逃跑时碰到的保温杯滚到脚边,枸杞在积水的地面开出猩红的花。
寒流来袭那日,我看见小文的手搭在小红胳膊上像是在诊脉。俩人在书桌一前一后的身影被夕阳拉长,在地面交织成荆棘的形状。英语听力磁带发出刺啦杂音,我用力抠着橡皮擦,首到"abandon"这个单词在试卷上洇成墨团。
第二天清晨我和小宁早早来到学校,拿钥匙的班长还没来,我瑟瑟发抖的在门口等着。突然望见小文正朝我走来,很是欣喜,不料他转向了一旁的小聪,看着他走向小聪的背影,突然觉得自己没了心,便转身走开。
那封英文道歉信夹在《霍乱时期的爱情》里递来时,窗外正在飘雪。小文漂亮的圆体字写着"My dearest wife",字母Y的尾巴勾得像把匕首。我望着他后颈细小的绒毛在阳光下泛金,突然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的轻笑:"幼稚。"
可当他在考场外走向文雨时,那笑声化作冰棱扎进肺腑。只模模糊糊的听见“你考的怎么样”,我盯着自己磨旧的校服袖口,终于明白有些距离不是函数公式能丈量的,我的心像冷风中的冰块一样硬,不得一丝融化。当发现很讨厌现在的自己呢一刻,才发觉是时候该结束了。
向文博翻进围墙那晚,我正在背《赤壁赋》。他隔着窗户递来零食,指节上的冻疮比月光更醒目。"我上班自己挣得钱。"他笑得露出虎牙,睫毛凝着霜。我心疼地接下。
之后的日子总能看见向文博拿着一兜吃的送鹿茗回宿舍,最后一节晚自习鹿茗的眼中似乎也总是充满了期待。可是,小茗内心无比的清晰,自己并不是很懂爱,也不是给对方承诺未来的时候。
后来,升了高中,阿杰在教室门口喊我时,我正在解最后一道三角函数。走廊尽头的少年转过身,“最近过得还好吗,我要去云南了。"向文博喉结滚动的声音混着蝉鸣,"等我当兵回来,待你年满18,我会正式的向你告白,等我"。
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他,上课铃骤然响起,"我要上课了,你路上小心”,向文博呲着嘴说“好”,转身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