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裙摆之下
我捏着那张烫金入职通知书，指腹蹭过“周氏药业”凸起的Logo。CBD的玻璃幕墙将九月阳光切割成碎片，晃得人睁不开眼。三厘米粗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，茜姐的话在耳边回响：“职场如战场，高跟鞋就是你的第一把刀。”
人事主管李姐的指甲叩在前台桌面，暗红色甲油像凝固的血：“田小满，前台不是花瓶岗位。”她甩来一沓访客登记表，“抄三遍，错一个字就滚蛋。”
茶水间的嗤笑声飘过来：“听说是周董司机塞进来的……”我低头抄写表格，保安老张悄悄推来一杯豆浆。杯壁上的水汽晕开墨迹，我突然想起淼淼姐在派出所拍的铁皮档案柜——她配文是“铁柜会锈，人心不会”。
市场部陈经理的鳄鱼皮公文包砸在前台：“给王总煮蓝山，水温85度，奶泡三毫米。”我手忙脚乱找滤纸时，身后传来雪松混着咖啡豆的气息：“蒸汽开关在右边。”
陆鸣的袖扣擦过我手腕，碎钻在晨光中划出冷冽的弧线。
"陆特助！"我慌张后退，后腰撞上了操作台。他修长的手指越过我按下蒸汽开关，奶泡在拉花缸里旋转出天鹅颈的弧度："水温计在第三格抽屉，下次记得看。"我盯着他腕表上闪烁的碎钻光芒，突然想起茜姐临走时说的话："漂亮是礼物，也是诅咒。"
午休时我躲在楼梯间啃饭团，手机突然震动。茜姐发来视频通话，纽约时代广场的霓虹灯映着她精致的妆容："小满，我拿到高盛的实习了！"镜头扫过她脚边的爱马仕包包，我下意识把帆布包往身后藏了藏。淼淼姐在群里晒出午餐照片，派出所食堂的糖醋排骨盛在不锈钢餐盘里，她发来语音："小满，街道办在招编外人员，你要不要试试..."
我咬断饭团里的海苔，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。陆特助斜靠在防火门上，指尖转着车钥匙："王总下午约了华丰的刘董事长，你去准备会议室。"他突然凑近，呼吸拂过我的耳畔："别喷香水，刘董夫人最讨厌这个。"我僵在原地，看着他修长的背影消失在安全出口，霓虹灯的光斑在他白衬衫上流淌成河。
傍晚突然下起暴雨，我抱着文件夹冲进雨里。
周太太的迈巴赫停在暴雨中。车窗降下时，她翡翠戒指的反光刺得我眯起眼：“老周就爱捡流浪猫狗。”后座阴影里坐着个戴碎钻手链的少女，面容与周董办公室全家福里的女儿重叠。
迈巴赫缓缓停在我面前，车窗下露出陆特助轮廓分明的侧脸："顺路，送你一程。"后座隐约坐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，香奈儿5号的香气混着雨水的味道钻进我的鼻子。他突然伸手关掉车载音响，肖邦的夜曲戛然而止的瞬间，我听见自己攥着安全带的手指关节发出响声。
"田小姐。"后座传来慵懒的女声，一双踩着红色鞋底高跟鞋的脚搭在前排座椅上，"听说你认识老周？"我转头对上一双丹凤眼，她的妆容精致得像尊琉璃观音。她指尖夹着一张镀金名片，烫金字写着"周太太"——是我们老板的原配夫人。
雨刷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的水痕，我盯着名片上凸起的百合花纹，突然想起茜姐说过的话："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，都暗中标好了价格。"后视镜里，陆特助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，像把收拢的折扇。
"我...我只是周叔叔介绍来实习的，"我的声音比想象中颤抖得厉害，"不太熟悉周家的私事。"
周太太轻笑一声，那声音像玻璃杯碰撞般清脆又危险："老周就喜欢做这种'善事'。"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真皮座椅，"陆鸣，你说是不是？"
陆特助——现在我知道他全名叫陆鸣了——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，但声音依然平稳："周太太，王总还在等田小姐送文件。"
"急什么，"周太太从手包里抽出一支细长的香烟，却不点燃，只是在指尖转动，"小姑娘，知道为什么你能在前台这个位置吗？"她不等我回答，自顾自地继续，"因为这里能看到所有进出公司的人。"
雨水顺着车窗不断滑落，我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。这不是普通的搭顺风车，而是一场精心安排的"偶遇"。
“田小姐。”周太太的香烟在指尖转动，“明晚七点，把研发部的访客名单发到这个邮箱。”她塞来的纸条带着檀香，背面却蹭着一点棕红药渍。
我下意识看向陆鸣，希望他能给我一些暗示，但他只是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，侧脸线条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冷硬。
"我...我只是个实习生，"我咽了口唾沫，"没有权限接触那些资料。"
周太太的红唇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："聪明的女孩都知道，机会比规矩重要。"她靠回座椅，"到了，下车吧。"
车停在我租住的公寓楼下。我道谢后几乎是逃出车厢，雨水立刻打湿了我的肩膀。迈巴赫没有立刻离开，而是在雨中静静停着，像一头蛰伏的猛兽。
我冲进公寓楼，首到关上房门才敢大口呼吸。那张纸条在我手心己经被汗水浸湿。我把它摊开在桌上，盯着那串神秘的邮箱地址，心跳如鼓。
手机突然震动，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：「别回复周太太。明天早上七点，公司后门咖啡厅见。——陆鸣」
我盯着这条信息看了足足一分钟，然后猛地将手机扔到床上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我只是想找份工作而己，为什么会卷入这种事情？
窗外，雨下得更大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