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实验室的量子纠缠
深夜十一点的实验楼像座寂静的堡垒，月光透过百叶窗在走廊地板上切割出银灰色的条纹。林予安的指尖拂过实验室门上的金属铭牌，"物理竞赛实验组"几个字在黑暗中泛着冷光。他从校服口袋里摸出银色钢笔，拧开笔帽的瞬间，笔身刻着的"E=mc2"在月光下闪烁。
推开门的刹那，浓郁的丙烯颜料气味扑面而来。林予安皱眉，他分明记得下午离开时这里只有硫酸铜溶液的淡淡酸味。实验室中央的操作台上散落着调色盘和画笔，一盏台灯将暖黄的光晕投在墙角的维纳斯石膏像上。
"谁？"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。
阴影中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，一个扎着高马尾的身影从维纳斯石膏像后探出头来。少女抱着星空速写本，白衬衫的袖口沾满钴蓝色颜料，帆布鞋上还沾着未干的赭石色。她眯起眼睛打量林予安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："省状元先生，这么晚还来研究黎曼猜想？"
林予安的目光扫过少女沾满颜料的手指，又落在她速写本封面上扭曲的质能方程。"美术生不该在画室吗？"他冷冷开口，伸手去够操作台上的草稿纸，却发现演算过程中不知何时被画上了彩色的光点，像银河倾泻在密密麻麻的公式间。
少女抱着速写本跳上操作台，双腿悬空晃悠着："维纳斯的胳膊断了，我来给她做个量子云图手术。"她突然将沾满油彩的手指按在林予安的演算纸上，"你看，断臂女神的伤口里藏着斐波那契螺旋。"
林予安后退半步，却在少女转身时瞥见她速写本里的《断臂维纳斯》——石膏像的阴影角度竟严格遵循光的反射定律。他的瞳孔微微收缩，这个被贴上"差生"标签的美术生，似乎远比表面看到的要复杂。
"夏仰光。"少女突然转身，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，"记住了，以后你会经常见到我。"她抓起调色盘，在离开前对着林予安晃了晃沾满颜料的画笔，"对了，你推导的黎曼猜想解法，第三步有个致命漏洞。"
实验室的门被轻轻带上，林予安盯着演算纸上的彩色光点，指尖无意识着钢笔上的公式。这个意外的相遇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，在他按部就班的生活里激起细微的涟漪。
接下来的一周，夏仰光成了实验室的常客。她总是在林予安专注解题时突然出现，有时带着新完成的画作，有时捧着装满颜料的铁盒。她会把梵高风格的星空画在实验报告背面，或是用荧光颜料在黑板上勾勒出诡异的数学曲线。
"你知道吗？"某个黄昏，夏仰光用画笔敲了敲林予安正在研究的量子物理教材，"薛定谔的猫在我的画里，永远是既死又活的渐变色彩。"她将速写本摊开，画纸上的猫呈现出蓝与橙交织的量子态，瞳孔里闪烁着微积分公式的光芒。
林予安沉默着将草稿纸移开，却在不经意间发现自己开始留意夏仰光身上的味道——不是普通的少女香，而是混合着松节油、颜料和柠檬糖的奇特气息。每当她靠近，他握着钢笔的手就会不自觉收紧，心跳频率也会出现微妙的波动。
台风天的傍晚，暴雨如注。林予安冒雨赶到实验室，发现夏仰光正蜷缩在窗边，浑身湿透的速写本滴滴答答往下淌水。"省状元先生！"她眼睛一亮，举起湿漉漉的速写本，"用这个换你的避雷针设计图怎么样？"
林予安皱眉接过速写本，纸张己经被雨水泡得发软。翻开第一页，他愣住了——每一幅画的角落都用极小的字标注着物理公式，最新那页画着雨中的实验室，玻璃窗上的雨滴折射出复杂的光学路径。
"成交。"他从书包里掏出设计图，却被夏仰光用沾着柠檬糖渍的手指按住。少女咬着柠檬糖，在图纸角落画了只衔着玫瑰的鸽子，又用彩铅在鸽子瞳孔里仔细勾勒出微分方程的曲线。
"误差超过5%时，光会变成你眼睛的颜色。"她将淋湿的公式残页塞进林予安书包，转身冲进雨幕。
次日清晨，林予安在实验室整理图纸时，发现那张残页背面浮现出荧光数字。他的呼吸骤然急促——那正是他苦寻三个月的竞赛题关键常数。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，在数字上投下细碎的光斑，像极了夏仰光速写本上的银河。
全省物理竞赛前夜，林予安在实验室加班到深夜。当他终于放下钢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，却发现夏仰光蜷缩在试卷堆里，正用他废弃的草稿纸折星星。
"你计算过吗？"她头也不抬地将折好的星星塞进林予安手心，"人类心脏每分钟跳75次，而我的眼睛每天有32次看向你转笔时小拇指的弧度。"
林予安的手指微微颤抖，他低头看着掌心里的星星，折痕间隐约透出他写过的公式。夏仰光站起身，将速写本递到他面前，最新一页画着两个纠缠的量子态，旁边用荧光笔写着："当理性变量趋近于零，答案会在感性的误差里显现。"
竞赛作文题目公布的瞬间，林予安看着"青春的解"这个命题，忽然想起夏仰光说过的每一句话。他握紧那支刻着公式的银色钢笔，在稿纸上写下：
"假设青春为无限循环小数，当理性变量趋近于零，请证明——你是我唯一的收敛点。"
考场外的蝉鸣声此起彼伏，林予安在草稿纸上反复勾勒着夏仰光的轮廓。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每次与她的相遇，期待那些充满意外的对话，期待她总能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，用最不可思议的方式，在他原本精确的世界里，注入温暖而混沌的色彩。
此刻的他还不知道，这场始于实验室的意外相遇，将彻底改变他对世界的认知。当理性与感性的量子态开始纠缠，青春的轨迹将偏离预设的轨道，驶向一片前所未有的星海。而夏仰光，这个带着颜料与星光闯进他世界的女孩，将成为他生命中最美丽的误差。
